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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時,油麻地果欄。當城市已經下班,這裡才開始熱鬧。欄主紛紛忙著上貨,拖板車在路上穿插,喧叫聲響起,水果堆放一地。擠在一群壯漢之間,出現一位女生,拉著手推車在巷子穿梭,弱不禁風的樣子,額外顯眼。她是Charlie,去年冬天某夜路經果欄,赫然發覺這裡住了不少街貓,部分看來瘦弱,顯然營養不良。她養的貓當初也是街貓,難免受觸動,開始思考:我愛貓,還是只愛家中那頭貓?
結論是覺得需要行動。
「貓都係街坊,想去餵下佢地。」於是每隔兩三晚便到果欄餵貓,帶著罐頭濕糧及營養補充劑、梳毛刷、除蝨用品等,尋找飢餓或需要清潔的貓。
餵貓本來尋常,然而意外地,貓成了一道門,讓Charlie重新認識社區地標:果欄的貓,大部分都是放養狀態,寄居不同欄內,名義上不屬於任何欄主,實際上各有地盤,懂得「回家」,卻不一定需要回家。有些欄主平日會提供乾糧及水,但不會說自己擁有哪一頭貓,甚至對貓觸碰不能;「總之果欄要有貓,係一種實際需要(防鼠患)。」Charlie解釋。
果欄貓的獨特世界
想像整個果欄是一個大型宿舍,住客說不上衣食無憂,享有高度自由,介乎街貓與舖頭貓,是果欄貓獨有的生活形態。
基於這種特殊關係,欄主未必會對貓悉心照料,除了營養不足、皮膚問題等,亦欠缺街貓需要絕育的觀念,反正生了新貓,交給隔離欄主捉老鼠就成。惡性循環下,直接影響貓的生活質素。同一時間,Charlie亦看見硬漢柔情,「其實唔少老闆好錫貓,會買掛飾同防蝨帶,唔見左貓都會非常擔心。」
對於外來餵貓者,欄主傾向惡形惡相,也許另有原因。「佢地會惡,好大原因係食環會巡查,如果地方因為貓糧變得污糟,佢地會好麻煩。」這也涉及較少人留意的,關於餵貓的禮儀:最好能夠帶著循環再用的食物盒,待貓吃飽後收回,別丟下食物就此離開,更切忌仙女撒花,濺出的食物需要處理,確保地方衛生。
卸下心防全因餵貓
當你以為Charlie是拯救者,免街貓受苦,事實是到街上餵貓,反過來拯救了她。
2019年夏天,她患上情緒病,連帶由小到大一直困擾的強迫症同時爆發,差點就萬念俱灰,完全提不起勁去過活:「變得好怕人,好怕事。」後來因為餵貓,無可避免需要卸下戒心,硬著頭皮跟欄主溝通,在陌生人面前,慢慢重拾做人的信心。
「用行動去證明,我係愛一個地方,唔係來搞破壞。」
更神奇的是,本來有嚴重潔癖、害怕碰到街上所有東西的她,現在可以二話不說把街貓抱在懷裡,可以跪在街頭提貓梳蝨,就連熟悉她的人也嘖嘖稱奇。
當設身處地,她看到貓的難處,看到欄主的難處——自己的苦,漸漸好像沒那麼巨大。
經營網店補助餵貓
一次出動幹掉四、五罐大size罐頭是等閒,而優質貓糧並不便宜,當餵貓成為經濟負擔,一般義工都會接受捐款;可是Charlie堅持自力更生,甚至不會自稱貓義工,「係同貓仔做朋友,好似你會關心身邊朋友一樣。」於是很早便已決定自己貓糧自己買,開設「查理醬雑貨」,在網上售賣自家設計的生活雜貨,所得收入作為補助。
最新推出有一個「2021年完美大便の曆」,把日子變成一條條大便,待貓咪完事後填上顏色,提醒貓奴注意主子健康,非常好玩。「餵貓不會改變社會,對個世界無乜影響。」Charlie這麼認為:「但至少有一件事,我可以靠自己努力,嘗試做好佢。」
勿以善小而不為。
每道微小,每個念每個決定,都有改變生命的可能,哪管是貓,或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