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權與貓權 / 張文光

《明報》，2011/7/10

早前，廟街一隻兩個月大的流浪貓，遭人用氣槍射擊重傷，體內有8 粒鋼珠子彈。疑犯很快被捕了，他對警方作供說：任何物件都是他的射擊對象，碰巧有流浪貓經過，遂成為他的活靶。

近年，虐待動物的新聞，不但沒有減少，手法更是殘酷，像那冷血的槍手，何曾視動物為生命？還記得幾年前，被人用利器切去一雙後腿的小貓藍藍；被橡筋箍至肚部嚴重潰爛，連內臟都變形的東東嗎？這些冷血的動物虐殺，屢見不鮮，從未止息，動物何辜？

大約20 年前，朋友到聯合國請願，爭取中國的人權，但在他身邊的外國人，喊得力竭聲嘶，爭取的卻是貓權。朋友回港後，感慨萬千說： 「人權都沒有，那來貓權？」然而，20 年過去，人們開始明白，人權與貓權都是對生命的尊重，不殺貓的地方，也不隨便殺人，正如捷克作家米蘭．昆德拉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說： 「人類真正的道德考驗，在於如何對待那些需要他憐憫的動物。」

曾經有愛護動物的團體，向我展示動物喜怒哀樂的照片，動物像人類一樣有快樂和痛苦。當那可憐的小貓，無端成為活靶，無端中了8彈時，那痛苦和驚恐之情，與人類何異？唯一的分別，只是不能求助和報警而已。

愛護動物的朋友，還有一個相關的發現： 虐待兒童特別嚴重的社區，虐待動物也同樣嚴重。毋須引經據典，暴力虐待的確可以傳染，當成人虐待孩子， 孩子也學會虐待，並發泄在更弱勢的動物身上。再沒有更巧合的悲劇了：那個用氣槍射貓的疑犯，他的虐貓案還未受審，卻已被人活活打死。他當然不會知道：那隻不幸的小貓，被善心女獸醫救治和收養了， 更有了「迪迪」的名字， 回復生命的本色，頑皮活潑，快樂生活。

像人間存在善與惡，暴力與慈悲從來雙生， 人們未必能如佛家所言，實現眾生平等，但起碼能做到《聖經》所說：義人顧惜他牲畜的命。1789 年，當人類還未看透法國大革命，所追求的自由、平等與博愛能否實現時，英國哲學家邊沁已說： 「那一天或許來臨，人類以外的其他動物，應能重獲牠們的權利。」200 多年了，無論人權與貓權，邊沁的夢仍未實現，人猶如此，貓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