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9月25日星期五

我為甚麼支持動物平權(陳家駿)/ 陳家駿

 《蘋果日報》,2020/9/22

近年本地吹起一股素食主義和動物平權運動風潮。在這裏先分享一個故事,若干年前和朋友去了趟福建土樓單車遊,傍晚在一個菜市場邊稍作歇息,看見一隻牛被拴在一根柱上,旁邊依偎着一隻小牛。當下好奇問怎的一回事,當地人告知菜市場每天傍晚都會拖一隻牛來,待天明屠宰售賣,但當天被選中的母牛則有一隻小牛相伴而來。小牛雖未有拴上卻始終不肯離開,伴隨牠的母親至生命最後一刻。這事對筆者影響甚深,是開始習慣素食的原因,也是思考動物倫理的觸發點。

近年社會對動物權益以至無肉飲食的關注日漸提升,相關的見解立場眾說紛紜,筆者也問了自己到底是甚麼原因去關注那些非我族類的福祉、去改變出生以來的飲食習慣。是因為動物可愛所以不忍下毒手,但世上總有不太可愛的動物,而對可愛的判斷既是見仁見智,又可以是反覆無常,把生命的得失放在一個純粹主觀的標準上,豈不等同兒戲;又或者是因為追求平衡的生態環境,使人類用作消遣玩樂的後花園得以持續下去,但這種萬物終歸為人類服務而存有的「人類中心主義」,正是令我們自嘗環境惡果的主因;再可能是為了自身福報或健康的原因,這份功德及所產生的積極意義是不容否定,只是世事變幻莫測,福禍苦樂又豈能盡如人算。

思前想後,發覺最能說服自己的原因是不能認同強者可以任意操控弱者生命的「遊戲規則」,從歷史上的反奴隸主義到近世的民權運動,所對抗的正是這種人類文明中最卑劣的「遊戲規則」。人類為萬物之靈,明白「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這套「遊戲規則」從來不應該去施行在同類或非同類的有情生命。有說動物平權運動爭取的是不可能成就的所謂一切生物擁有平等權利,但筆者對該運動的理解則是去歸還其他生物原本應有卻被人類剝奪的權利,包括自由、自主、不受侵害、共享自然資源的權利。地球上的其他物種從來不是為了供應人類而存活,相反人類的存續與否對大自然來說並非必然關切之事。

世界人口膨脹,資源分配不公,加上地方風俗差異,明白未能對所有動物的福祉一視同仁,但一向覺得人類對牛、馬、貓、狗等這些夥伴動物有所虧欠。數千年來一代又一代的圈養、利用、剝奪,這些夥伴動物保護了我們的家人,生產了我們的糧食,亦建設了我們的家園,為孕育人類文明功不可沒。待工業技術發展起來,夥伴動物的利用價值不再,便成為被拋棄的一群。由於長久以來的馴養及改造,導致夥伴動物已不能再回歸自然,同時間自然環境也被人類侵蝕得無其容身之處,最終等待牠們的是每天在城市的黑暗夾縫中掙扎求存。

不同物種的有情生命在大自然中各有自身的生存目的,但人類的干預和介入令牠們命運產生巨大改變,之後又棄之不顧,無視自己的責任,作為人類的一分子,筆者對此感到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