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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一日及二十三日,彼得辛格(Peter Singer)分別於香港大學和中文大學主講講座,題目是Ethic and Animals:40 years after Animal Liberation. 不得不說,辛格的《動物解放》是劃時代的;在前人的基礎上,辛格認為「動物能感受痛苦,因此具有與人類同樣的,免於痛苦的權利」,並提出「物種歧視」的概念,這是對動物權益運動的極大貢獻,也是對人類文化的極大衝擊。雖然後來Tom Regan等人針對辛格功利主義的前提,提出更進步的觀念,我們仍肯定《動物解放》一書的意義;當中對肉食工場、動物實驗等所作的反思,現在讀來,仍未過時。
辛格的講座,以「過去、現在、未來」為脈絡,如一向有留意動物權益,應該對他所說的早已了解。令我感興趣的是辛格對於動物權益運動的未來的看法;他顯得審慎樂觀,理由是,在西方,素食人口正在上升;然後他提出這張簡報。
這是中國近三十年人均食肉量的圖表。很明顯,六十年代大饑荒,中國人的肉類消耗量幾乎是零。到了九十年代初,改革開放成效顯現,肉類消耗量戲劇性上升。原因不難推斷:富起來,自然講究享受,美食豈能例外﹖我想起一句老話:「衣食足而知榮辱」。「榮辱」一語,可解作「自尊」,對禮儀、道德的要求。然而,現實卻是反過來:衣食足了,人類對動物,對整個大自然,是大規模的剝削、消耗。話說回來,其實我不認為動物的實際處境一定是西方的好些;屠房、動物實驗,箇中實況在東西方都是一樣的,差別只在於有些做得隱蔽,有些做得開揚;破壞熱帶雨林,白兔雙眼被滴清潔劑或睫毛液,全球化企業是始作俑者。與其把視角設定為「東/西方之別」,不如說是「資本主義/後資本主義時期」的差異,或許更為準確。辛格在講座中亦提到消費主義;他提出,以消費能力作為個人價值與生活意義指標,是動物受苦的根源,也是造成人類的痛苦;優渥的生活建築於第三世界國家和動物的犧牲上,這已不是「愛護動物」與否的問題,而是公義、倫理的問題。
「衣食足而知榮辱」,但我們追求的不是「衣食足」,而是遠遠超過了「足」;「榮辱」一詞,因此也就被騎刦了,架空了。消費主義誘發人類無窮盡的欲望,「克己復禮」成為笑話;我們活得每一秒都像是最後一秒,以「攬炒」的姿態,以動物和生態環境陪葬。人類的富貴,與動物的福祉,真的只能對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