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05月18日 3:18 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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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星期,一頭小野豬闖進港島東一個商場的兒童服裝店,店員離開鎖門,小野豬被困不得逃生,只好爬上天花又跌落地面。對大部分人來說,這只是鬧劇一場;身在現場的圍起來看看熱鬧,看報紙的更是笑談一則。但我覺得,再也沒有比這個場面,更能反射出香港地某個事實——那就是,身光頸靚的港孩,與周身毛的小野豬,其實是命運共同體。
尤其是我「讀」到明報頭版的那張照片——小野豬在透明櫥窗前,眼神驚惶不定;他身後是一個僵硬的、無面目的兒童時裝膠公仔。用「讀」字而不用「看」字,是因為這張照片更勝千言萬語;那一刻,我覺得幾許港孩的心聲,已藉著小野豬的眼神拆射出來;而小野豬的橫衝直撞,正代表了港孩們最原始最單純的希望。
作為一個母親,或許我是想多了;又或許我看到一些其他人看不到的東西。如今港孩都是金叵羅,事件中,小野豬闖進的那家服裝店,應該是中產家庭的消費地;更別說各式各樣的補習班、遊學團、興趣組;出入菲傭陪伴甚至汽車接送,除父母工人外,祖父母和外祖父母都可能是保姆團成員。野豬呢,在山頭郊野生活,一家大細翻泥挖土,若沒有人騷擾倒也可以在山坡上午小睡一會,或到公園水池浸浸浴驅驅暑;若被舉報便要面對漁護署麻醉槍甚至狩獵隊獵槍的威脅,隨時骨肉分離。但其實,我想問,在沒有人類干擾的情況下,野豬的「生活質素」,真的比港孩差嗎﹖
教育,其實就是一個把人性中的「動物性」去除的過程。人和動物都崇尚自由,然而人類教育講求規範;在群居的人類社會中,適當的規範能避免互相侵犯,本無可厚非,但港式教育給孩子的,不是「避免互相侵犯的規範」,而是「把他人拋在身後的成功」。「贏在起跑線」背後的心態,就是把同輩視作假想敵。孩子沒有同學、沒有玩伴,只有競爭對手。這樣的港孩,沒有自由,無法自主,就算身穿名牌服飾,難道真的會比小野豬開心嗎?
同樣地,野豬需要的,不是狩獵隊,不是被形容為野蠻兇惡,甚至不是愛護動物人士的同情與憐憫。野豬需要的,是本來就屬於他們的山頭野嶺。把動物覓食的本能、逃走的本能、享受陽光與涼水的本能,看成奇異事件,看成危機,看成新聞,那不是動物的問題,而是城市人的悲哀;因為,我們早已在「文明化」的教育過程中,失去了這些意識。
我總覺得,一個城市怎樣對待動物,就怎樣對待兒童——因為這都涉及「成年人如何看待弱勢者的主體性」這一個觀點。動物只能是寵物嗎?兒童只能在操控在成年人手中?他們和他們,也有自己的想法、感受、希望……只是,城市中的大人啊,你們願意聆聽、尊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