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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認識簡稚澄醫生,但對於她的死,我還是感到非常難過。
簡醫生是台灣桃園市動物收容所負責人。據報道說,她在獸醫學院的成績很好,一心抱著服務動物的想法,成為收容所所長(台灣稱之為「保育園園長」,其實也就是我們理解的動物收容所)。可是,投身工作後,她幹得最多的,是讓流浪狗接受死亡注射。請不要以為這些都是身患惡疾無法救治的狗。像香港的情況一樣,被殺的狗多數是健康年輕溫馴的,他們的死因只是遭人投訴或遺棄。
簡醫生無法憑一己之力改變這個現況。於是,每個周五(執行死刑的日子),她便把將要處死狗帶出來散步、曬太陽、餵肉條,盡量讓狗在死前享受到溫暖與尊嚴,然後把他們送上黃泉路。這樣的人,是無法不發瘋的。
簡醫生死前留下的遺書,得中時報記者發現並報道。遺書中提到台灣動物政策的缺失,令動物承受極大痛苦;政府提出「零安樂死」目標卻沒有配套工作,繁殖買賣照樣進行;遺棄動物無須受罰;政府收到投訴照樣把狗抓到收容所;絕育放回工作做不好。結果就是狗擠爆了收容所,讓那裡成為煉獄。(去年,我跟來自台灣的兩位的學者聊天,她們已提到「零安樂死」政策的配套功夫根本不足,只淪為政府應付輿情的口號。)
簡醫生是用毒狗的藥自殺的。遺書上寫著:「生命沒有不同」。
一個人走上自殺之路,原因可能很複雜。除了工作壓力,當事人的個性、以往的經歷,甚至生理上的腦部問題,都會令人走上不歸路。據說簡醫生予人「樂觀積極」的感覺,從不拒絕,也不要求。這樣的人可以說是儍也可以說是太自大,自大到以為自己可以一肩扛起整個世界。他們是情緒的啞巴,把別人的苦惱咆哮吸進身體,卻無法吐出來。他們對別人的每一個微笑與每一次承諾,都是插進自己體裡的一刀。
我很理解,也很明白。
然而不明白也不願意去明白的人還是有罷?—「都係貓貓狗狗啫」。無知的人享受當下的輕省。想太多的人寄望遙不可及的、身後的理想。更可笑的是有時理想還沒實現,自己已被理想出賣—當一個理想主義者變得偏頗、消沉、不擇手段……我見得太多。太多了。而每一天我都在提醒自己別往那個犬儒的懸崖向下跳。
太累的人唯有離開。
我看著簡醫生的照片;相中的她年輕、單純,就像她的名字:簡單、稚氣、澄澈。我知道我可以把簡醫生的死轉移至香港動物政策議題等討論與不滿,但我今天不打算這樣做。我只想純粹以此文,悼念一個死於理想或虛妄的殉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