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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從天花破洞而出之際,觀眾驚叫,怕牠墜地,或更驚訝於牠孔武有力!然後牠從高處直撲地下,觀眾拍掌,為牠躍地成功,卻或更為牠像個櫥窗公仔而樂透!
說的是迷途野豬進入店舖,令觀眾又叫又笑。我從電視畫面隨現場氣氛起落,翌日卻發現新聞圖片,大都凝在小豬站在櫥窗,與公仔並列如同往外看來的瞬間,讓我忽然感到,其實不是我在看牠,而是牠在看我。
我Vs他──是文化研究的關注點:自我相對他者,是權力關係,而他者於此,很多時就被對立一方支配控制,成了弱勢,也難於被真實呈現。這裡牽涉兩個問題:一是他者成了邊緣人,二是他者失之真實性;前者猶關權力,後者猶關認知。
文研學說,半世紀前就已把以上的權力與認知說得爛熟,然而當我看著豬,又像感受到牠在看我的時候,我知道馬克思主義、後殖民理論、全球化論述等等,其實還不及無分你我、去除中心的想像,以至「我Vs他/她」──甚至還加上一個「牠」──的對立關係,最後莫過如在說「我們」,如何成就旁觀與自省並行,身同感受的物種共融理念。
這個理念難說,也很難實踐,因為我們一向僅會把人類歸為「我們」,卻把「非人類生物」,比如花草樹木蟲鳥魚獸剔除;「我Vs牠」對立,像涇渭分明,卻只是落入盲點──連文研這種常作關心他者的學科,都會忽略帶過。幸好,有環境科學,亦有生態倫理學說,在七十代融會人文學科,我們才會明白:文化論人,更有說物──物種之物,所以非人類生物,都是「我們」的問題。比如環境科學說地球污染,影響生物繁衍與存亡,生態倫理就會提出,人類應該有良心地對待自然;然後到文研上場,就會利用專長的權力分析,思考人如何恃權擴張得肆無忌憚,令生態失衡,環境受襲。講到尾,是文化攸關。
是故小豬入櫥窗,與唐狗下路軌,是同一問題:為何我們會容讓城市,發展到僅容人類安居,動物就如邊緣人般難以容身?牠們偶爾入城,就被演繹成「闖入」,卻少有被想到,是人類以權力首先擴張發展,破壞生態而令牠們難有定所!之後就是認知問題:牠們「闖入」成了奇觀,因為城市人少見動物,就以為莽撞亂竄皆為「橫行」,但那根本就是自然界生物率性;可惜在井然規劃的城市,豬狗牛貓甚至赤麂,當然不懂排隊過馬路,最後就是媒介言說的「擾民危險」,要麻醉活捉,幸運的是人為放生,不幸的就是人道毀滅。
我說文研看野豬入城,其實說的是生而為物的顧念蒼生。研究是學術,生命更攸關,重點在教人自省如何慣享權力,主宰萬物。文研於此,是生命教育;唯有認知,才會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