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貝澳黃牛Billy曾經常常行走的路上,還是有點掛念。Billy在大嶼山貝澳營地和燒烤場旁生活,時而在叢林內休息,時而到沙灘散步,附近的村民早已當牠是鄰居,在路上碰到的村民,無不為Billy的死感到惋惜。可愛的Billy是那兒的明星,常有遊人餵牠,甚至養成了在垃圾堆覓食的習慣,死後解剖竟從牠肚內發現大量塑膠,足以裝滿兩大個垃圾桶。
牠跟人類相處融洽,人們亦喜愛牠,這樣本是好事,但這種親近,卻成了牠的催命符。
在附近居住的村民都說,Billy在這一年急速消瘦,健康早已響起警號。貝澳營地和燒烤場,就是牠的生活範圍,而牠覓食的地點,不是鄰近草地,而是垃圾站。大嶼山居民都說Billy是一個傳奇,2011年,牛媽媽被車撞死,成為孤兒的牠,又被野狗襲擊,後腳和耳朵都被咬爛了,滿身傷痕的牠,倒卧在地,幸好被人救起,經獸醫治療和村民照顧,一年半後逐漸康復。
"人們見Billy可愛又不怕人,就會餵牠吃東西。"
亦因此,Billy對人類從小就沒有戒心,在貝澳生活時,看見人更會自動親近,「人們見Billy可愛又不怕人,就會餵牠吃東西,牠不懂分辨食物,垃圾站內的食物包裝膠袋殘留氣味,牠便以為是食物,誤把膠袋當成食物一併吃下去」。「大嶼山愛護水牛協會」主席何來說,附近的居民亦指Billy最愛吃棉花糖、香腸、麵包,更聽過遊人說「麵包之嘛」,但其實任何經過加工的食物,都不適合牛隻進食。
何來幾年前把Billy的故事印成單張,還舉辦過不少工作坊,讓更多人了解大嶼山牛群的生活,教育人類不要胡亂餵飼食物給牛,其實餵食這個問題不是近期才發生,早在2016年,Billy就曾病發,當時因為吃下大量膠袋及人類食物,開始變得消瘦,「香港沒有專門醫牛的獸醫,漁護署的獸醫只懂做絕育手術,於是我們找國外的獸醫,可惜請不到來香港,而且手術風險高,所以最終安排不到」。
即使努力教育人們不要餵牛,但何來說近年貝澳越來越多外地旅客,讓她們束手無策。他們到貝澳是「到此一遊」,餵牛也只是一時興起,卻沒有想過這樣會令牛隻變得依賴,甚至會因吃慣了味道濃烈的人類食物,失去覓食牧草的能力和欲望。「有些遊人甚至會拿出食物,想測試牛會否吃下,牠們不是實驗品啊」。
因食垃圾和膠袋而死的Billy,看似是獨立事情,卻顯示着人類社區與鄉郊動物千絲萬縷的關係。大嶼山牛群由來已久,上世紀牛隻為農地耕種之用,直至40多年前,大部份農田遭棄耕,耕牛就變成野牛,幾代居住在大嶼山的居民,都不會用「流浪牛」來稱呼這些曾經協助耕種的牛群,因為牠們並不流浪,相反,牠們的生活範圍是有區域性的,例如水口的牛群不會跑到梅窩去。何來坦言,牛不流浪,亦非寵物。
即使努力教育人們不要餵牛,但何來說近年貝澳越來越多外地旅客,讓她們束手無策。他們到貝澳是「到此一遊」,餵牛也只是一時興起,卻沒有想過這樣會令牛隻變得依賴,甚至會因吃慣了味道濃烈的人類食物,失去覓食牧草的能力和欲望。「有些遊人甚至會拿出食物,想測試牛會否吃下,牠們不是實驗品啊」。
因食垃圾和膠袋而死的Billy,看似是獨立事情,卻顯示着人類社區與鄉郊動物千絲萬縷的關係。大嶼山牛群由來已久,上世紀牛隻為農地耕種之用,直至40多年前,大部份農田遭棄耕,耕牛就變成野牛,幾代居住在大嶼山的居民,都不會用「流浪牛」來稱呼這些曾經協助耕種的牛群,因為牠們並不流浪,相反,牠們的生活範圍是有區域性的,例如水口的牛群不會跑到梅窩去。何來坦言,牛不流浪,亦非寵物。
"社會價值以發展為王道,破壞具有生態價值的環境。"
貝澳沙灘旁的水牛棲息地,是一塊平坦的沼澤,水牛們在這兒掘坑洞,在泥水洞中滾動身體來降溫,然而何來卻指着周邊約兩米高的小高地,說她廿多年前搬到大嶼山時,並無高地,這是人們棄置垃圾而堆起的高地,近年雖已停止堆填,卻令牛隻失去大片可供食用的草地。「當我們說鄉郊發展時,其實是甚麼?是否要為了消費、方便而損害環境和動物?社會價值以發展為王道,破壞具有生態價值的環境、趕盡動物就是為了成就發展?」
人與牛,共生共存是美好願望,事實卻未必盡如人意。離開貝澳,走到昂坪,這兒也聚居了十多隻牛,不時出現在大佛腳下,旅客穿梭於躺卧在草地的牛群之中,有些走到牛旁,以「臉貼臉」的方式跟牛自拍,有些更隨意拍打牛的身體,甚至胡亂餵食。成為旅遊熱點前,昂坪是牛群進食牧草之地,雖然已變得面目全非,但牠們世世代代早已習慣群居於此,縱然草地上已建起冰冷的建築物,牛群依然眷戀舊地。人們在商店前喧囂,牠們只安靜地坐着,圓滾滾的眼睛內折射着旅客的影子。
大嶼山近年發展迅速,不只有大量遊客,還有不斷膨脹的新市鎮,這些都讓原本居住在島上的村民感窒息,廿多年前搬到梅窩的清華就說,近一年來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她住在梅窩,兩個新居屋屋苑去年相繼入伙,大量居民遷入,她以「翻天覆地」形容這一年的轉變,區內設施及配套明顯未能應付人口增長。更重要的,就是垃圾處置問題,她經常見到一袋又一袋垃圾被棄於戶外。
「每逢下班時間,很多人從碼頭騎單車入村,垃圾站就在路旁,牛群有時會把垃圾袋摷開覓食,路又窄,會大塞車」。在大馬路有牛吃垃圾的事,村內也不時發生,新屋苑有不少人都是由市區搬入梅窩的,垃圾袋隨意棄於路旁,沒有妥善放入垃圾站內的垃圾箱,因為他們根本沒料到會有牛翻開垃圾袋。居民沒處理好垃圾,她認為外判清潔工的制度亦有問題,「從前清潔工一天八小時處理固定的幾條村,近來改了制度,沒固定,編更制度不好。居民人數增加再加上清潔工編制問題,牛吃垃圾根本就是人為責任」。
清華和幾位同樣住在梅窩的街坊,成立了「梅窩牛牛都哪裡去了?」facebook專頁,專頁置頂的貼文,就是梅窩26隻牛牛的相片和名字,她們有空便會尋找牛群身影,若見到牛吃垃圾的情況,便會盡量把牛引導離去,「若有水在手會噴少少水趕,又或輕輕拍牠們,踏腳大叫不好也能令牠們停止,但牠們有些很慣性吃垃圾,趕走了,很快又跑回來」。
"Billy絕對不是單獨的事件,只是因為漁護署沒有解剖其他死去的牛。"
Billy生前身上掛着一個寫有「Don't feed me我只吃草」字樣的小牌子,是清華親筆所寫為牠掛上的,「初時有一點成效,但後來還是有很多人餵牠」。清華說其實早前在昂坪已有牛過身,「在生前我們已發現牠很瘦但肚子卻很脹,懷疑是吃得太多垃圾,又有太多自由行餵牠,Billy絕對不是單獨的事件,只是因為漁護署有解剖Billy取出膠袋,而沒有解剖其他死去的牛」。
牛吃垃圾,人類責無旁貸,為了一時之快,置牛隻生死於不顧,經歷Billy一事,稍為引起了社會的關注,但鎂光燈閃過後,事情只是再次回到原點,這個問題能否預防,甚至解決?清華說村民能做的,只是見到有牛吃垃圾時,就盡量把牛引導離開,但無法24小時跟隨牛隻左右制止,希望漁護署和政府部門能多作宣傳和豎立提示,提醒遊人不要胡亂餵飼和處理好垃圾問題。
漁護署罕有地在其facebook專頁貼出Billy死去的消息,是希望公眾能在暢遊郊野時減廢及停止餵食野牛,然而到底有多少野牛因吞下膠袋及垃圾而死去,署方回覆《蘋果》查詢時,卻表明沒有相關統計數字。
畢竟Billy的死亡主因是遊人胡亂餵飼,改變了牠的天然覓食習慣,要預防和杜絕類似情況再次發生,把遊人與牛分隔是治本之策,漁護署今年2月開始在大嶼山推行「趕牛人計劃」,招聘了四名人員於大嶼南各區當值,署方指出,這四名「趕牛人」的職責是把牛隻從被滋擾的黑點,引領到其他安全的地方。當發現有遊人餵飼牛隻時,他們亦會上前勸告。惟此計劃至今成效有多大,署方未有回應。
另一問題是,野牛會闖入營地和燒烤區覓食,漁護署稱,正研究合適的垃圾收集設施設計,亦已把一些露營地點及燒烤場的出入口改窄成「U」形的防牛出入口、加高欄杆及加設自動回彈閘門等。亡牛補牢,不知道成效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