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受傷小牛的眼淚;一幅被屠殺橫屍路邊的震撼畫面,激起全城義憤。一時間,流浪牛的福祉,成為焦點,但對於62歲的「牛癡」洋洋來說,這條路卻走了16年。她是「流浪牛之家」的掌舵人,本港唯一專收容流浪牛的地方,「呢度137隻牛,都係我嘅仔女。」獨居上水牛棚的她說:「牛牛嘅眼淚,改變我嘅人生,係佢哋揀咗我。」
「好彩,媽媽返嚟嘞!」「和氣,你今日有冇乖?」好彩、和氣,都是洋洋為牛兒改的名字,「佢哋身世可憐,不如改個開心嘅名……呢隻反斗星,細個好百厭,o依家佢唔百厭嘞,跟咗我十幾年,嫩牛變老牛!」輕摸着牛頭,溫聲細語,哪管牛糞爛泥滿地,眼前的洋洋一臉溫柔,像個慈母。
上周五(7日)炎陽高掛,元朗氣溫攝氏32度,晨早九點,記者隨洋洋在八鄉一帶割草餵牛。她戴上客家草帽和墨鏡,右手鐮刀左手麻包袋,越過水渠,走上小山坡,手起刀落。一個早上,廿幾個麻包袋滿載青草,「放牧當然更好,但香港環境唔許可,只好辛苦跟咗。」曬至滿面紅卜卜的洋洋喘着氣說。
「佢哋眼神似求我救佢哋」
日曬雨淋,又要做鏟糞餵牛的勞動性工作,本地工人捱不了,只好聘用南亞裔人士,更遑論大部份只有三分鐘熱度的義工。90磅的她16年來,除了眼疾入院幾日,年中無休,「年紀大,有人接手梗係好,但係有冇人好似我咁笨?」,她苦笑謂堅持下去,只因早視院內的牛是一家人。
年幼時家住太子道,原名歐陽善瑜,乳名洋洋,寓意喜氣洋洋。只是,這個父母眼中的掌上明珠,自小特立獨行。90年代當她還是高貴OL,閒時已走入當時的越南難民營做義工,「佢哋離鄉別井,孤立無援,點可以唔做啲嘢?」三歲定八十,後來遇正97危機,家人移民,她決定留下,見證過渡。
「可能係天意,喺小巴聽新聞,政府籌備新機場開幕,喺東涌捉咗幾十隻流浪牛,有幾隻受咗傷……我心頭一震,知道佢哋被送去上水漁護署狗房,去探時門一開,濃烈牛糞味中人欲嘔,幾十隻牛喺度哀號,隻隻皮包骨、流住眼淚……」那一串眼淚,改變她的人生。
「以前用牛耕田,冇用就將佢哋遺棄……佢哋嘅眼神,好似懇求我救佢哋一命,我試過領養流浪狗,但流浪牛可以領養嗎?四處搵動物團體、寫信畀政府部門,都冇回音。」處處碰壁反而激起她的牛脾氣,「我把心一橫,冇人做不如我做,喺新界租塊地畀佢哋頤養天年!」大小姐辭了職,成了牧牛人!
傾盡家財,但在黑椒牛扒是人間美食的城市,這個牛癡的「愛牛之路」,越走越孤獨,有人甚至形容,她是麻煩友,「我認我唔隨和,好多人叫我同啲假日農莊合作,我覺得佢哋唔係真心愛牛,合作有乜意思?」別人認定她吹毛求疵,她手一揚,各走各路。
朋友、家人都說她太癡,一直獨身的她卻早習慣,「人嘅生命好短暫,有啲人住豪宅先開心,我住牛棚,夜晚聽到青蛙叫、繁星滿天就滿足,呢啲係每個人嘅選擇,我只希望其他人愛護啲流浪牛,佢哋都有生命,今日死咗八條牛,大家關心,但其實呢樣嘢,每日都發生緊。」說着說着,洋洋又紅了一雙眼。
另稿:
促政府撥地 建流浪牛安樂窩
有人如洋洋愛牛如命,有人則認為流浪牛影響衛生又擾民,漁護署在2011年年底撥款成立了一支牛隊,專責管理新界的流浪牛,包括定期到全港有流浪牛出沒的地點巡視,以及為性情溫馴的流浪牛進行絕育,避免過度繁殖。不過,洋洋就促請港府撥地建牛園,讓這班曾為香港農民服務的「原居民」頤養天年。
漁護署擬買頸圈管理 「租地養牛始終唔係辦法,兩年前因為業主迫遷,牛場被迫由元朗大棠搬到上水大隴村,原本業主話對出塊草地可以放牧,畀我啲牛食草,結果又租咗出去,o依家惟有隔日出去割草畀啲牛食。」洋洋不諱言,百牛大遷徙,令她差點以為無法經營下去,好在其後借來「五豐行」的牛車,又找到現在的農地,不致關門。現時牛場的營運經費主要來自洋洋的積蓄及熱心人的捐助。 「政府如果真係關心啲流浪牛,不如撥塊地做牛園,由邊個管理都好,等啲老弱流浪牛有個安樂窩,好過搞乜嘢牛隊。我只係希望啲牛過到啲好生活,唔使喺街到處流浪,俾人虐待、俾車車死。」洋洋說。 根據漁護署資料,現時本港約有1,230隻流浪牛,當中以西貢及馬鞍山最多,約有500多隻;大嶼山則有280隻,分別為200隻黃牛及80隻水牛,分佈在貝澳、塘福、水口及石壁四個牛群聚居地。漁護署發言人表示,署方正計劃斥資200萬元,為西貢及大嶼山的流浪牛購買植入定位追蹤裝置的頸圈,以便跟進牛隻數量、流動及健康狀況;而過去已先後為109隻流浪牛進行了絕育手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