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牛慘死難告涉事者虐畜法例落後惟由交通罪入手 / 紀曉風

《信報財經新聞》，2013/6/6

“正當市民剛悼念過六四事件，心情還未平復之際，昨日香港又發生「奪命慘劇」！

不過，今次的死者，卻是本來與世無爭的八隻流浪牛，懷疑牠們是被車撞死，狀甚可憐，慘不忍睹，令人久久未能釋懷。

然而，老紀問過兩位法律界人士，發現原來要以虐畜罪起訴司機並非易事。深究下去，更發現香港保護動物的法例其實存有漏洞，相比起外國的做法，香港似乎又再一次落後了。”昨日凌晨三時多，警方接報指大嶼山嶼南路發現牛屍，懷疑牠們是被車撞倒或輾過。警察隨即到場跟進，發現至少有五隻牛死亡，另外有三隻牛受傷，其後需人道毀滅。經過約10 小時的調查，警方在大嶼山找到懷疑涉案的車輛，並拘捕一名49 歲的外籍女子，指她涉嫌虐待動物。

事件在網上引來極大關注，或許因為看到生還牛隻流淚的片段，網民都非常同情流浪牛，更紛紛譴責兇手殘忍，呼籲警方盡快作起訴，云云。不過，一個首先要處理的問題是：究竟在香港法律下，撞死牛是犯法的嗎？

根據《防止殘酷對待動物條例》（俗稱「虐畜罪」，下稱《條例》），任何人如殘酷地打、踢、惡待、過度策騎、過度驅趕、折磨、激怒或驚嚇動物，即屬違法，一經定罪，最高可罰款20萬元及監禁3年。例如去年9月，一名男子因不滿唐狗經常吠叫令自己失眠，竟以天拿水淋狗並點火燃燒，最終令唐狗嚴重燒傷並遭人道毀滅。事主其後被控違反《條例》，更於今年2 月被法官判處入獄8 個月，是歷來虐畜案最高的判刑。

其實按照《條例》的定義， 「動物」是指「任何哺乳動物、雀鳥、爬蟲、兩棲動物、魚類或任何其他脊椎動物或無脊椎動物，不論屬野生或馴養者」，明顯包括流浪牛在內。既然如此，《條例》可否助是次慘死的牛取回公道？

老紀請教過大律師陸偉雄。他指出，假如要以《條例》將涉事司機入罪，必須先證明他是故意虐待動物，否則很難成立。「舉證其實相當困難，因為他可辯稱自己是無心之失。就算證實了有超速，最多可告他違反交通規例，但都不能因此說他是刻意去殺牛，兩者仍然有相當大的距離。」律師黃國桐也持相同意見，認為《條例》不適合類似案件， 「除非你證明到他是撞完一隻，然後又再加速撞多隻，故意以撞牛來發洩情緒，否則難以證實他是畜意虐待動物」。

虐畜罪難以入罪

然則，真正的兇手是否就可逍遙法外？陸偉雄考慮過今次的情況，認為事主有可能觸犯以下三條法例。第一，根據《道路交通條例》第56 條，司機假如在馬路上撞傷馬、牛、騾、綿羊、豬或山羊，都必須立即停車，違者可被罰款1 萬元及監禁12 個月。今次撞死牛的司機明顯是不顧而去，因此有可能已經觸犯此法。

其次，《道路交通條例》第37 條「危險駕駛」及第38 條的「不小心駕駛」也是相關。陸偉雄解釋，「不小心駕駛」較容易入罪，司機只要是瞬間不專注，又或「發雞盲」帶來危險，都算是「不小心駕駛」；「危險駕駛」的指控則比較嚴重， 「即是你明知有一個危機都故意去做，例如明知衝紅燈好容易撞車，你都去衝；又或者明知飲酒後會失去判斷力，你都酒後駕駛，就是觸犯了『危險駕駛』罪」。

至於第三條法例，就是《侵害人身罪條例》第33 條，陸偉雄稱這條文為「瘋狂駕駛」，意思是司機已經是完全不顧安全，例如明明見到前面有路障也加速撞過去，都算是「瘋狂駕駛」，最高可監禁2 年。「今次這輛車可以一次過撞死五隻牛，速度必定非常高，有可能涉及『瘋狂駕駛』」。

「動物警察」有助保護動物不過，陸偉雄坦言，這些法律本身也非為保護動物而設， 「交通法例的精神是，盡量把那些駕駛態度惡劣的司機捉出來，希望保障馬路安全，至於有沒有動物因此受傷或死亡，其實不是這些法律重視之處」。他進一步指出，香港有「危險駕駛引致他人死亡」罪、「危險駕駛引致他人身體受嚴重傷害」罪及「危險駕駛」罪，用以懲罰不同程度的交通罪案，但相比之下，動物在交通意外中受傷卻無輕重之分， 「無論今次的牛是被輕輕撞傷還是撞死，其實都是以上述三種方法起訴，基本上沒有分別。」黃國桐則借用外國例子，指出現時香港政策的不足：「外國政府通常會在有動物出沒的地方設置路牌，提醒司機要多加注意及減慢車速，假如司機還是以高速行駛，則到時會較有理據指控他是故意，以虐畜定罪的機會也會增加。」老紀翻查資料，發現外國防止虐畜的法例都頗為成熟。例如荷蘭設有「動物警察」，負責調查和跟進虐待動物的案件，數百名「警員」更會上街巡邏，而且有專門舉報虐畜的熱線144，美國和台灣新北市也有類似部門。雖然「動物警察」具爭議性，外國也有評論質疑他們的辦事能力，但「動物警察」起碼有巡邏、調查、執法的權力，有助保護動物。

反觀香港，警員沒有受過相關的專業訓練，如今次意外，最初更一度指沒有可疑，而警務處亦以「虐待動物情況並不嚴重」為由，拒絕成立「動物警察」。老紀翻查立法會文件，以2011 年為例，發現舉報虐待動物的個案有129 宗，但檢控的只有15 宗，最終入罪的更只有13 宗。換言之，只有約一成的個案能成功定罪，由此可見，香港的確有必要反思，是否需要成立「動物警察」。

紀曉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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