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5月5日星期日

禽流感及香港設獸醫學院之爭

《亞洲週刊》,2013/5/5

為因應香港龐大的寵物數量,香港城市大學幾年前開始籌備香港首間獸醫學院,卻得不到港府支持,社會爭議大。獸醫學院涉及病毒研究、公共衛生等,有助防止禽流感疫病;但獸醫界反對,恐影響利益。

新型禽流感疫情肆虐中國大陸,病例突破一百宗,但病毒真正源頭仍未能查出。

「五一黃金週」將至,龐大的人口流動潛藏疫病擴散隱患,不明朗的禽流感疫情掀起社會恐慌。疫病根源查找不果,暴露現今病理研究存在盲點,社會需要更多專業研究機構和預防關卡,增強病毒溯源能力;對於極力爭取政府資助興辦獸醫學院的香港城市大學來說,禽流感的爆發間接增加談判籌碼。

動物與人類病症息息相關。過去數十年,不少醫學研究發現,大部分人類感染的流行病症都源自動物,如艾滋病源自非洲猿猴;日本腦炎以動物為宿主,蚊子為傳播媒介;禽流感、豬流感從禽畜傳人,蝙蝠與果子狸亦被視為SARS(非典型肺炎、沙士)源頭,與動物有聯繫的人類病症更在不停變種之中,成為人類心腹之患。然而,十年前歷經SARS肆虐的香港,雖然在醫療和防護方面加強了力度,但在被視為源頭的動物病理研究方面,仍然沒有太大突破。

民眾普遍認為,獸醫學院是培養獸醫的地方。但是獸醫學院的工作除了動物治療外,亦涉及病毒研究、公共衛生,以至動物福利政策研究等。

「現在很多傳染病都是從動物而來的,如果要防治這些疾病,香港在動物研究方面是有漏洞的。整個東南亞,就只有新加坡有做相關研究,台灣的獸醫學院不太被國際承認。如果二、三十年前有針對動物傳染病的專業研究的話,就能做很多事情了。」負責統籌獸醫學院計劃的香港城市大學生命科學課程總監王啟熙強調,獸醫學院的功能絕不止於動物診療。

城市大學二零零九年開始籌備香港首間獸醫學院,並與國際獸醫名校、美國康奈爾大學(Cornell University)簽署合作協議。現任香港行政長官梁振英當時作為城市大學校董會主席,強調「以新思維拓展本地科研產業」,大力推動獸醫學院計劃,並在他任內順利通過。

不過,二零一零年底大學教育資助委員會以香港對獸醫需求不大為由,拒絕撥款資助。教資會認為,以一年培育五十個獸醫計算,營運費用高達一億五千萬港元,相當於培訓五十個醫生或一百五十個護士,這筆鉅款應可更好利用。雖然城市大學最近表示,就算未獲政府資助,仍會自資開辦,但這樣的話,一年學費將可能從約四萬港元大增至三十萬港元(約三萬八千美元),貧苦學生將被拒諸門外。

創立獸醫學院的「必要性」是社會爭議重點。新民黨主席、行政會議成員葉劉淑儀多年來都是城大獸醫學院計劃的「忠實反對者」,她二月初於專欄撰文,表示與其耗費巨資設立獸醫學院,不如讓設有醫學院的香港大學及中文大學開辦似乎更為合理,因為只有如此方能善用已有的研究設施。

對此,王啟熙強調獸醫學院在研究動物病疫方面有著不可替代性和專業地位。「之前港大化驗室有做這些,但沒有人真正到農場去,又如何診斷動物有沒有生病呢?每個行業都有專科的。不是說這些化驗室沒有作用,但是,是不是只有他們就能處理禽流感呢?整個農場的雞有沒有病他們知不知道呢?而獸醫就是做這個的。一、兩個月前,香港醫學會寫信支持建獸醫學院,大家都覺得這是有必要的。」

香港屠場沒有獸醫在場

曾任職政府漁農署首席獸醫的王啟熙表示,香港有很多事情需要獸醫來做,但是卻一直沒人做,包括食用禽畜的檢疫。香港養有逾百萬隻雞、七萬多隻豬,食品安全需要有人才來管。「外國的屠場一定要有獸醫在場,但香港自己是沒有的,這些禽畜吃什麼,抗生素什麼的沒人在看管,內地的禽畜,哪有人管,都吃下肚子了。香港有一千多個漁場,誰管呢?外國動物專家來香港,語言不通,不理解養殖的方法,怎麼工作呢?但如果香港有學生,又有興趣,又符合資格就可以了。」

獸醫業界對於城大開辦獸醫學院意見不一,不少業者認為獸醫業已呈飽和狀態,表示反對。

中國(香港)獸醫學會會長蕭嘉和引用新西蘭例子,表示以香港的規模,是否需要新建獸醫學院有待商榷。香港有六百多名註冊獸醫,當中只有三百多名是專門為寵物服務的,而香港寵物數量約有三十多萬隻,算起來一名獸醫約負責一千隻寵物;新西蘭有六十五萬隻狗、一百萬隻貓,僅貓狗數量加起來就是香港寵物數的五倍,但負責這個範疇的獸醫僅有七百八十九名,而新西蘭現時也只有一家獸醫學院。

城大獸醫學院負責人王啟熙則強調,曾委託組織做調查,顯示不少中學生有志於報讀獸醫,當中三成人表示希望日後投身公共衛生行業。「我們不想獸醫只能成為有錢人的機會,政府現在沒有獸醫學院,是不給機會這些夠聰明但讀不起的人。我們也希望國內的也能來讀,學到東西之後拿回去分享。」

然而,作為業者,獸醫蕭嘉和擔心的是,將來的獸醫畢業生未能得到應有的待遇。

獸醫平均月薪三萬多

現時在香港,新入行的獸醫月薪在二萬五千到三萬五千港元(約四千五百美元)之間,也有畢業生的工資被壓低至一萬五千港幣。蕭表示:「我當初入行時,向獸醫診所自薦就收到五個面試通知,香港哪有這樣挑老闆的工作呢?現在畢業生待遇則越來越差。」

蕭嘉和指出,台灣和意大利的獸醫過剩問題嚴重,值得借鑑。「台灣寵物應該多新西蘭一點,但卻有四間獸醫大學,於是台灣獸醫收入很低,約八千多港元一個月吧。」獸醫們需不時到海外深造,增長知識技術,行業收入低也間接扼殺提升水平的機會,墮入惡性循環。意大利的獸醫業問題更為嚴重,「意大利有七百多萬貓狗,有十三間獸醫學院,很多學生出來。獸醫的診金很高,但意大利的畢業生一個月就五百歐元,因為被幾個大診所壟斷了。如果香港也像意大利這樣,畢業生就很慘」。

香港學生越洋讀獸醫的人數上升,但畢業後的出路卻在收窄。「以前在澳洲畢業能在那兒工作,現在諸如英文能力等的關卡變多;獸醫曾是英國的技術移民,現在已除名;香港有跑馬,但馬主也會挑醫生。如你是馬主,會讓新手為馬診症嗎?況且賽馬會有馬醫院。」
養寵物潮流在中國大陸興起,獸醫業被視為未被開發而又具龐大潛力的市場之一;亞洲地區以至人們對動物傳染病預防的需求亦殷切。有豐富抗疫經驗、又有高醫學水平的香港,顯露發展獸醫產業的可能性。香港打破產業單一化的宿命,可否從這裏開始?

另稿:
香港寵物醫療價格高昂

香港沒有獸醫課程,儀器又貴,寵物看病「比人看病還貴」。

香港獸醫一直予人收費昂貴的印象,更不時被指「比人看病還貴」,這是源於獸醫行業的極高成本。

由於本地大學沒有獸醫課程,港生要當獸醫,學習成本奇高,時間也長,需遠赴台灣、澳洲、英美等地學習。如在澳洲讀五年的獸醫課程,學費加生活費達二百多萬港元(約二十多萬美元)。

有別於普通診所,獸醫診所負責的不只是診症和配藥,還有化驗和手術等。手術台、驗血機、麻醉機、X光機、超聲波機、電腦掃描儀等幾乎都是必需品,這些儀器需從外國進口,動輒一部十萬港元,運港後需通過有關部門檢測,獲得發牌方可使用。在上水開設獸醫診所的獸醫蕭嘉和說:「儀器的費用加上雜費如租金、水電,兩個獸醫助理的薪酬,最低也要兩百萬,創立一間動物診所三、四百萬元也很正常。」

不同動物有不同用藥,進口的專門藥物成本固然較高;但也有不少藥物如抗生素等,人與動物都適合服用,部分獸醫會選擇開出價錢較低的人用藥物以減低成本。

動物不會開口向醫生講述身體感覺,是獸醫斷症的難度之一。獸醫往往需要花很多時間去仔細檢查,以及和主人溝通了解動物情況,並且向不諳動物知識的主人作出指導;在動物逝世等特別的情況下,還要肩負輔導主人的任務,這些都牽涉不少的精神與時間成本。 

另稿:
香港及週邊地區獸醫收費

● 香港:普通疾病初次門診,診費約二百至三百港元(約三十八美元)。
● 中國大陸:較有名的中國農業大學獸醫門診診費為五十元人民幣(約八美元)。
● 台灣台北:官方有獸醫收費標準,診費約一百元新台幣(約三點四美元)。
● 日本:動物的醫療保險價格昂貴,獸醫診費約一千五百日圓(約十五美元)。
● 馬來西亞:政府獸醫收費廉宜,一律收費一馬元(約零點三美元)。
● 韓國首爾:診費從三萬五千至五萬韓元不等(約四十四美元)。
● 澳洲:診費從五十至九十澳元(約九十二美元)不等,視乎區域貧富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