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1月4日星期五

民間與官方費盡心思 社區動物應絕育放回或自由繁衍?

2016-11-02 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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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山頭,一大黑狗攤睡在樹蔭下,整個身體伸展到最長;那巷弄裏;另一白灰狗豎起「飛機耳」,盤據着地盤,向闖入者嘶聲吠叫;叢林中,腳踏斷樹枝的一瞬間,一黑影與樹影飛快交錯,遊人更難探入的角落。這些狗有的是「半放養」,有的是「棄犬」,亦有見首不見尾的「野狗」。

有一個詞可以歸納牠們的分類——「社區狗」。社區狗的生活經歷,大概和人的態度有關。社區狗不是個人專屬,換個角度說,沒有人願意把牠們納入專屬之中。有人認為牠們天生天養,亦有人擔憂牠們的溫飽安全,後代繁衍也成了一大考慮。管理和減少社區狗的數量成為近年重要的社區議題。無論是民間還是官方,都有不同的動物組織為社區狗的繼後費盡心思。

荔枝窩是繁盛一時的圍村,現時常駐居民不到十人,狗隻數量遠比人多。 荔枝窩是繁盛一時的圍村,現時常駐居民不到十人,狗隻數量遠比人多。

破屋、窄巷,任何想不到的地方都可能是村狗的棲息地。 破屋、窄巷,任何想不到的地方都可能是村狗的棲息地。

村中的義工每日餵一頓狗食:白飯伴肉,遲到或弱勢的狗只能食剩下的白飯。 村中的義工每日餵一頓狗食:白飯伴肉,遲到或弱勢的狗只能食剩下的白飯。

荔枝窩村狗鄉村中的原始快樂
荔枝窩村曾經是新界東北最富庶的圍村,400多年前,來自河南的黃氏和曾氏輾轉經過福建和惠州來到此片毗隣沙頭角邊境的山頭。他們在此砌起梯田,插上稻秧,用青磚築起小屋,開枝散葉,1960年代高峰期曾有上千人口。1970年代起,新市鎮逐漸發展,荔枝窩村的位置偏遠,農業生計也日漸凋零。村民逐漸遷出,有的搬到市區,有的移民,繼續留在荔枝窩居住的只有零丁數人。數十隻荔枝窩村狗成了村裏最大的群體,在日漸幽森的山頭繼續生活,為無人的圍村添丁添女。

數年前,林超英行山經過此地,感嘆難得有圍村如此完整地保留下來,希望以復耕方式活現鄉村的生態價值。2013年,香港大學社會科學學院策動永續發展坊、香港鄉郊基金、綠田園基金和長春社合作開展「永續荔枝窩:鄉村社區營造計劃」,吸引都市農夫入村耕作,失落的圍村在此起彼落的人聲中重現生機。
逢星期日不少遊客搭街渡入村,為村帶來生氣,剩食也成了村狗的食物來源。 逢星期日不少遊客搭街渡入村,為村帶來生氣,剩食也成了村狗的食物來源。

村狗鄉野搵食甚艱難 
「剛來到荔枝窩村,其中一個引起我們注意的就是村狗的處境。」香港鄉郊基金的梁秀媚回憶2年前初開始復耕的時候,村中狗群狀態很差,全身布滿了牛蜱,毛色很灰暗。「有人覺得狗是天生天養,自有辦法在野外生活,牠們的確能生存,但要談生活,還要看標準是什麼。」唐狗1、2歲的時候體重大概20公斤,而村狗普遍比平均體重輕了4公斤,可謂「得棚骨」。梁秀媚和農夫們在村中相處時間多了,和村狗的感情愈發深厚,便開始計劃為村狗的生活作打算,糧食是第一步。

「我們每日餵一餐狗食,菜式是白飯拌肉加水,加水可以幫助降溫,也耐食一點。根據村狗的勢力分布,我們分4、5個餵食點,中午時間便推着手推車派飯。村中的叔婆隔一、兩個星期會入村1次,帶點剩飯菜餵牠們,也有見過狗去海邊叼沖上岸的死魚,或者啃食破屋牆上的蜘蛛。」
即使義工有定時餵食,村狗也要自食其力,垃圾桶是其中一個覓食點。 即使義工有定時餵食,村狗也要自食其力,垃圾桶是其中一個覓食點。
荔枝窩村的自然步道是個熱門景點,部分遊人對路上的村狗不友善,會用雨傘或行山拐杖施以暴力。 荔枝窩村的自然步道是個熱門景點,部分遊人對路上的村狗不友善,會用雨傘或行山拐杖施以暴力。

村狗的後裔 留還是不留?
溫飽的需要滿足了,最大的困難便是繁殖。狗的繁殖能力很強,一年能夠生2、3胎,每胎有4至8隻新生狗不等。新生的小狗很難有足夠的食物,而且抵抗力較低,容易被烏蠅蟲、牛蜱熱等病毒攻擊,若有不懷好意者嘗試對動物做不友善的事,小狗也是最容易受傷害的一群。

「也試過一窩窩新生的小狗假日不見了,可能是被野狗叼走了,也可能有人帶走去做傷害牠們的事。」面對各種各樣的生存隱憂,梁秀媚和義工們從零開始,學習狗隻醫療知識,為牠們清理傷口、滴藥水。然而,無論人手、時間和物資上也不足夠滿足數十隻狗的需要,看着出生不久的小狗感染了牛蜱熱,身上沾滿吸飽血牛蜱去世了,梁秀媚覺得很遺憾。為了減少新生命的凋謝,絕育是必須,要為村狗做絕育,捕狗固然有難度,部分村民的反對也是阻力之一。
黑白狗Panda與人親近喜歡撒嬌,但她的另一面其實是狗幫派中的「大家姐」。 黑白狗Panda與人親近喜歡撒嬌,但她的另一面其實是狗幫派中的「大家姐」。
梁秀媚笑稱村狗令自己成長不少,牠們更像是自己的兒女。 梁秀媚笑稱村狗令自己成長不少,牠們更像是自己的兒女。
復耕義工每星期入村勞動和除草,時日久了,與村狗的感情愈發深厚。 
 復耕義工每星期入村勞動和除草,時日久了,與村狗的感情愈發深厚。

「有些村民覺得我們過度干預,村狗是他們的所屬,不容外人處置。」梁秀媚和義工們嘗試告訴他們絕育的重要性,狗的數量若無法控制,藥物和醫療都滿足不了需要,變相苦了新生小狗,滿身蟲菌的村狗也有礙觀瞻,牠們也是荔枝窩村的一分子,代表着這條村的門面。「若村民許可,我們願意承擔勞力和當中的費用,最後村長被說服了,容許我們照顧村狗。」

絕育大行動
獲得村長的首肯,義工們馬上聯絡愛護動物協會(愛協),展開絕育大行動。愛協把流動絕育車停泊在沙頭角碼頭,獸醫和護士在此待命。兩名職員帶着誘捕籠來勢洶洶,坐船進村大幹一番。「這次行動很誇張,我們聽愛協的指令,前一晚不餵牠們食物,愛協職員到場後,打開誘捕籠,放上食物,又在一旁用火烤燒鵝,打算把狗吸引來,然後一關上閘門就成功。」誰知村狗們雖然餓了一晚,警覺性仍然很高,加上天公不作美,下了一場滂沱大雨,最後進行絕育的村狗只有4隻。「另外還有兩隻懷孕的母狗進籠,也許一心想要食物補充胎兒的營養。我們把牠們放走了,待生育完畢再絕育。」
飛飛是隻不合群的狗,經常多在一角瞌睡。 
 飛飛是隻不合群的狗,經常多在一角瞌睡。
村狗細力今年4月被領養,因主人疏忽照顧而患病,醫生估計牠或會失去步行能力。 村狗細力今年4月被領養,因主人疏忽照顧而患病,醫生估計牠或會失去步行能力。

儘管數字不如人意,梁秀媚和義工們還是偷得了一招半式,決定自己捕狗帶去做絕育。梁秀媚和義工從新一代的村狗入手,趁牠們還是嬰兒的時候就增加和人的接觸,建立關係和親人的性格。「我們趁牠們只有半歲的時候帶去絕育,由於人手不夠,每次只能帶2隻狗,從荔枝窩坐船到沙頭角,再搭一程車到元朗的愛協中心進行絕育手術,一年算下來已經有十多隻成功絕育。原本有60多隻村狗,現在數目穩定在12隻。」絕育後的狗有的送回村,若有幸遇到好人家願意領養,則是最大的幸福。義工不時帶村狗參加Home Dog Home在西貢舉辦的領養日,希望為牠們找一個家。

「試過有朋友領養後懷疑把狗安置在貨倉裏,因為疏忽照料而生病了,主人卻退回來說那是遺傳問題,自己沒有能力處理。延誤治療導致這隻狗如今右腳無法走動,正暫託在義工的家中。」血的教訓令到梁秀媚立下規條:以後不管何人,領養荔枝窩村狗前都必須做家訪,拒絕3分鐘熱度的主人。

 義工Daisy笑稱自己的家是荔枝窩病狗療養院。她正為細力做物理治療。 長洲社區狗首嘗TNR滋味 義工Daisy笑稱自己的家是荔枝窩病狗療養院。她正為細力做物理治療。 長洲社區狗首嘗TNR滋味 

村民起初怕絕育後影響了村狗的工作能力,變得不夠兇惡,無法看門口,狗隻被領養了也流失了勞動力。「有時叔婆會半開玩笑說,現在村裏的狗都變寵物狗了,總是懶洋洋地曬太陽。但其實牠們還是很認真工作的,晚上有野豬來田邊偷食番薯,牠們會兇狠地吼叫,驅趕野豬。絕育對狗群生態最基本的保護,而村中未必有足夠的資源把每隻狗都照顧周全,若遇到主人願意領養,是對牠們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