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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花少女,也在山野尋牛。
葉曉文近年先後推出兩本圖文畫冊《尋花》,以一圖一文方式記錄香港原生植物,整個出版計劃在2013年開始,當時,她與出版社已打算分別推出動物及植物的畫冊,所以她在山野尋花時,也會沿路看看有沒有不同動物的蹤迹。
她一早打算寫黃牛,因為這是香港郊野最常見也最溫馴的動物,不過她從前很怕牛,總覺得黃牛體型龐大,頭上還有兩隻非常銳利的牛角,每當人牛在郊野相遇,她都怕牛會忽然踢她一腳、撞她一下,這樣不死也會重傷吧?她仍記得一次到馬鞍山行山,一隻公牛竟然打橫站在山路,遊人沒有任何過路的空間,只好一個接一個在黃牛的屁股位置跨過。那是一隻非常巨大的公牛,她一邊排隊一邊怕得渾身顫抖,終於來到公牛前,才三兩秒,她就跨過了牛,回頭再看這隻仍然定定站着的牛,牛真乖巧。她不再那麼怕牛。
與牛走得更近,是一次到城門水塘尋花,冬天的水塘水量不多,大城石澗流進城門水塘的位置因此褪出一大片青翠的草地,牛群就在塘邊吃草。牛群裏有一隻絨毛未脫的初生幼牛,幼牛抬頭看她,豆大的黑眼睛顯出非常天真的眼神。太可愛了,她走近,母牛立時非常警惕地盯着她,但她還是情不自禁地摸了幼牛的牛額。「其實我平日行山是不會摸牛的,因為也要尊重牛的意願,可能我一廂情願覺得牠很可愛,但牠卻覺得:走啦人類,別阻着我們吃草。」她替小牛拍了幾張照片,回家用水彩繪畫幼牛,成為新書裏「黃牛」一章的圖像主角。
有了圖畫,「黃牛」一章完成了一半,未完的一半是要寫一篇文章。她開始翻查黃牛的歷史資料,特別想從中國文學裏了解人牛之間的久遠關係。她發現中國人在遠古時代已用牛來拉車、耕田,古人會用牛的空心牛角來做號角,又會用牛的肩甲骨放在火上燒出裂紋來占卜,而中國古代傳說裏為人類嘗百草的神農氏,在圖騰裏的形象也是一頭牛。原來,人牛關係已親密了數千年。
她希望更了解牛的習性,便到自己最常尋花的大帽山尋找牛群。記憶裏,牛通常在西南坑或西北坑附近的草地吃草。她在西南坑遇見牛群,第一次跟着牛群漫步,而牛真是走得非常緩慢,她因此有了充裕的時間,留意到牛愛吃禾本科的植物,很少吃灌木,通常是用灌木來為自己的頭和頸抓癢。與牛接觸愈多,她愈覺得牛很善良,不像猴子有時會搶人食物,也不像野狗有時會主動追趕陌生人,牛甚至在野狗向牠吠叫時也不為所動,她漸漸覺得牛有一種穩重但又不失悠閒的感覺。「觀察動物比觀察植物更難的地方是動物會走,大部分動物都是一閃即逝的,不像植物在找到後可以用很長時間拍照、碰它、嗅它,可能只有牛可以嗅,可以深入觀察,而且牠可以與人非常和平地相處。」
她希望更了解牛的習性,便到自己最常尋花的大帽山尋找牛群。記憶裏,牛通常在西南坑或西北坑附近的草地吃草。她在西南坑遇見牛群,第一次跟着牛群漫步,而牛真是走得非常緩慢,她因此有了充裕的時間,留意到牛愛吃禾本科的植物,很少吃灌木,通常是用灌木來為自己的頭和頸抓癢。與牛接觸愈多,她愈覺得牛很善良,不像猴子有時會搶人食物,也不像野狗有時會主動追趕陌生人,牛甚至在野狗向牠吠叫時也不為所動,她漸漸覺得牛有一種穩重但又不失悠閒的感覺。「觀察動物比觀察植物更難的地方是動物會走,大部分動物都是一閃即逝的,不像植物在找到後可以用很長時間拍照、碰它、嗅它,可能只有牛可以嗅,可以深入觀察,而且牠可以與人非常和平地相處。」
黃牛食膠樽
一次,她又來到西南坑,驚見牛群裏有一隻牛正在啃食膠樽,她感到非常震驚,卻不知道要怎樣做,就在牛的旁邊定定看着─也許牛也留意到她,一失神,把口裏的膠樽跌在地上,她立時拾起膠樽丟進垃圾桶。但郊野垃圾的問題不會因為她拾走眼前膠樽而解決,明天後天的遊人如果沒有公德心,還是會把垃圾留在郊野,牛還是會照樣把垃圾吃進肚裏。「其實在香港,特別是昂平這些旅遊熱點,不時看見牛在吃垃圾,但牛的身體構造是應該吃草的,這是人禍,我每次看見牛在吃膠樽、膠袋也覺得很不安,其實你有本事把這些東西帶來郊野,要帶走它們有幾難呢?」「我們只是郊區的遊客而已,而牛和其他動物,真是住在郊區的原居民,遊客是不應該打擾原居民的,也不應在牠們家裏留下自己的垃圾,保持互相尊重的行為和距離,這在人牛之間,或人與任何動植物之間都很重要,你不要影響牠們太多,在欣賞牠們之餘,也要保護牠們原有的生態。」
我們只是郊區的遊客而已,而牛和其他動物,真是住在郊區的原居民,遊客是不應該打擾原居民的。
葉曉文
訪問那天,我們跟着葉曉文到大帽山尋牛,可是這天不見牛群蹤影,沿路只見兩隻分別離群的黃牛邊走邊吃草。我們在小食亭附近問清潔工:牛在哪裏?剛剛在山頂打掃完的珍姐向我們指示牛的方向,說是雷雨將至,牛都趕忙找地方躲避。「牛群知道何時下雨,何時打風,會預先找地方避雨的。」珍姐在大帽山工作十多年,天天見牛,早已熟習牛群的習性,甚至能分辨出不同的牛叫聲代表什麼意思。珍姐說,牛群只在夏天到大帽山吃草,冬天會到其他地方避寒,牛有固定的步行路線,都是老牛一代接一代地教小牛的,她今天才在山上看見一隻母牛教兩隻小牛認路。珍姐記得,小食亭旁邊的草地從前聚集了過百隻牛,牛群晚上在這裏睡覺,天亮就留下一大堆牛屎牛尿,「那時我真是做到嗌救命,常常說不做了,可是這裏的空氣比市區好,又不用受人氣,就留在這裏服侍牛吧!這些牛也待我們不薄,從前幫我們耕田。」她不會因牛屎而討厭牛,「我可以選擇不做這份工,但牛不能選擇自己住在哪裏,我沒理由生牛的氣。」
珍姐說,牛群許多年來都在這草地休息,直至2008、2009年,牛群發現有人來捉牠們絕育,嚇得四散逃命,有些牛跨不過花圃的矮欄,就把一排排的欄杆全部撞爛,牛就這樣四散了。珍姐擔心牛會躲到太斜的山坡樹叢,病了死了也沒有人發現。「牛是很溫馴的,但也很膽小,我拉架車仔工作,跌了一點東西,牛就嚇得立即退後,牠們其實是非常脆弱的,只是長得很大隻。」「我們日日對着牛工作很開心,只是牛屎牛尿臭一點而已。」
葉曉文專心聽着,下山後,把珍姐寫進她的黃牛文章。
珍姐說,牛群許多年來都在這草地休息,直至2008、2009年,牛群發現有人來捉牠們絕育,嚇得四散逃命,有些牛跨不過花圃的矮欄,就把一排排的欄杆全部撞爛,牛就這樣四散了。珍姐擔心牛會躲到太斜的山坡樹叢,病了死了也沒有人發現。「牛是很溫馴的,但也很膽小,我拉架車仔工作,跌了一點東西,牛就嚇得立即退後,牠們其實是非常脆弱的,只是長得很大隻。」「我們日日對着牛工作很開心,只是牛屎牛尿臭一點而已。」
葉曉文專心聽着,下山後,把珍姐寫進她的黃牛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