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ng Kong Economic Journal C03 城市定格 |1993 Character(s) |2024-02-05
文：譚淑美
Paolo
Martelli（馬伯樂），是海洋公園獸醫總監。
去年，他和團隊執行了全球首宗以人工授精方式繁殖的牛鼻鯆BB案例。野生牛鼻鯆主要棲息在印度西太平洋海域，每胎通常只生一條，懷孕期長——比人類還要長，被國際組織列為瀕危物種。
Paolo在以下訪問，講解在牛鼻鯆尾棘有毒的情況下，團隊如何安全取得精子，以至牠們的生態；自2005年加入海洋公園的他，亦分享了為大熊貓安安與佳佳執行安樂死的過程。至於海洋公園「生招牌」海豚，把醫療團隊弄得滿頭大汗的是什麼？原來是牠們多達88顆的牙齒！
2023年12月中，海洋公園召開記者招待會，介紹他們全球首條以人工授精方式繁殖的牛鼻鯆BB。由於BB在去年4月出生，因此小名叫「April」，現寄居於「海洋奇觀」水族館的人工池內。
Paolo說，選擇牛鼻鯆BB作人工繁殖，因牠們在野外屬瀕危級別，水族館要肩負保育責任：「牠們很漂亮，在水中暢泳時好像飛行。」牛鼻鯆能單性繁殖，但團隊已通過檢驗確定，April是人工授精所生。這次牛鼻鯆懷孕達61周，即接近15個月。一般來說，牛鼻鯆懷孕周期為47至53星期。
牛鼻鯆一定是較難繁殖才瀕危吧？
「牠們在交配季節時打架，導致滿身傷痕；有時一對在交配中，其他想加入，因此頗混亂。牠們是否能定期生BB亦存在不確定性，有時有，有時等兩三年都食白果；其次是每次妊娠期很長。」他笑指，牛鼻鯆的精子非常有趣：「頭長而尾巴短，可以向後『游水』！哈哈哈！跟我們一般見到的（海洋生物）精子很不同。」
牛鼻鯆尾棘有毒，Paolo怎樣保護自己呢？
「如果被刺中會很痛，有些人被鯆魚刺中會死，但牛鼻鯆沒那麼毒。牛鼻鯆只在感到受威脅時才作出攻擊，因此我們首先要跟牛鼻鯆混熟，讓牠知道我們沒惡意——每次我們探望牠們，不是餵食物就是摸一摸而已。有些程序，我們使用麻醉藥，例如採集精子時。」
聽說可以用尿液解毒？「人若被水母、火珊瑚刺中，是有少少效用，最好用醋，可是很少人去海灘會帶醋，反而尿液就有『隨身』。不過，千萬不要用尿液去治鯆魚毒素！」他笑着說。
最人道死亡方式
作為獸醫總監，Paolo在海洋公園治療過大大小小的動物，包括明星級的大熊貓。兩次由他執行而又比較觸目的醫療程序，是為安安及佳佳進行安樂死。
「從獸醫角度來看，安樂死是最人道死亡方式。在人類世界，由於法律、宗教等原因，我們被限制了執行安樂死。動物界則不用理會這些東西，牠們是幸運的。不過，並非每個國家都接受動物安樂死，有些地方的人寧願動物受殘障等折磨，都不願放棄宗教信仰的羈絆。」Paolo帶點不滿說。「在香港，我們沒這個問題。假如一隻動物病入膏肓，明天一定不會好過今天，完全無藥可醫，繼續延長牠的生命，反而殘忍。」
「以佳佳安安的情況來說，牠們當時只是太老了。佳佳死前有脊椎、關節退化毛病，她已吃止痛藥多年，起初有效，但慢慢變成無效。我們觀察到牠由可以走路，變成行得很慢，最後要把手肘抵住地下才能移動……」佳佳去世時38歲，成為健力士世界紀錄最長命的熊貓。「到最後，我們什麼也幫不上，能夠做到的只是讓她有尊嚴地離去。」為大熊貓執行安樂死要與政府商討嗎？「我們跟——所有人——商討！哈哈哈！」他瞪大眼笑說。
享年35歲的安安，去世前情況又如何？「差不多，他去世前出現肝衰竭等跡象，所有指數都顯示其生命快將終結。不過，安安或佳佳都沒癌症。」後來，安安和佳佳部分生物組織及骸骨留下來供教育研究用途，其餘火葬，骨灰埋在故居附近之土壤，上面栽種着一棵銀杏樹。「骸骨現已放在城市大學。」Paolo補充說。
想起跟兩隻大熊貓相處的點滴，他感嘆：「在最後歲月，佳佳好像人類年老時患上失智症般，她行去某處後突然好像忘記自己為何身在那裏；她玩耍的時候，動作好像幼崽。在相同時間，我祖母也是這樣，因此印象很深。」
Paolo支持安樂死在人類社會執行吧？
「當然，我媽媽也是安樂死的，她在荷蘭走完最後道路。我們一家人在身邊陪伴着。」她患上絕症嗎？「她患上末期癌症。我認為安樂死是文明及有尊嚴的離場。」Paolo重申。
盈盈難以成孕
盈盈樂樂呢？大家都期望牠們快點生BB。「樂樂的精子品質絕佳，牠要有下一代完全沒問題；盈盈反而有點棘手，我們多年來嘗試了很多方法，都未能讓她成功懷孕。她的體格沒問題，只是難以成孕。」
兩隻熊貓喜愛對方嗎？「還是幼崽時，牠們常常黏在一起；成年後牠們不太喜歡待在一起。在發情季節，我們讓牠們共處一室，如果她或他有性慾，就會在『一起』，這種時間卻很短暫。」
問馬伯樂有沒有其他跟動物相處的深刻故事，他摸一摸額頭道：「實在太多了，我不記得最深刻的，只記得最近期的！哈哈！近來，我們花大量時間治理海豚的牙齒，牠們有很多牙，每條有88顆（編按：不同品種數量不同，有些品種可有二百多顆）！我們使用高速鑽、補牙物料……技術應是區內最先進的。牠們沒手，用牙做很多事情，甚至用牙齒來輔助聆聽。」
Paolo
Martelli小檔案
中文名：馬伯樂
出生地點：意大利
職業：海洋公園獸醫總監
喜歡的動物：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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